电子商务不断带来新感觉、新挑战,使人永远处于“恋爱”状态,永远对未来怀有梦想,永远走在社会最前端。
互联网商业模式的形成受一个国家的政策法规、市场环境、投资环境、消费习惯、基础设施建设等众多因素的影响,很难照搬照抄,更不要说一蹴而就。在中国电子商务道路的艰难探索中,许多怀着对互联网产业初恋般热忱的先行者,燃烧着自己的青春,同时也实现着自己的价值。谢文便是其中之一。
自1996年于美国学成归国即投身中国互联网产业,谢文对电子商务有着深刻的领悟和独到的见解。谢文的确是一个能在电子商务领域内频繁制造赢利神话的高手,收购联众后,他曾在1997年至1999年连续三年实现赢利。如果说这是幸运地借助了互联网发展狂潮,那么随后他在担任互联网实验室总经理期间,一年内即实现赢利;以及在出任和讯网CEO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实现了和讯网8年来的首次赢利则足以表明其与幸运无关的运营电子商务的能力。
这样一位电子商务领域内的传奇人物并非技术或管理出身,而是人大、南开及哥伦比亚等名校的哲学和社会学系学生。很庆幸,中国的电子商务大军中有这样一位站在哲学和社会学高度上的领航者。
电子商务全回顾
《电子商务》:目前各国、各界、甚至不同企业和个人对电子商务概念的广义和狭义的划分看法不一,站在您这样一个角度,您是怎样去划分和理解电子商务的?
谢文:我认为所谓商务就是拿钱买产品,不管是在传统平台还是网络平台下,最终总是要完成钱和物的交换。电子商务是将这一过程网络化、虚拟化了,从而节约了很多交易、库存等成本,也减少了中间的代理环节。
我是把电子商务分为两类,一类从根本上讲是拿钱买到实物,比如书、软件、DVD,但如果买的是虚拟的服务,那就涉及到另一类,即电子服务,如游戏的会员制等。目前电子服务这一支已经与电子商务明显地区别开来,并且,现在来看从收益角度已经远远大于商务。
至于围绕电子商务所进行的周边环境建设、信息化建设,那些并不是电子商务本身,而是电子商务的基础设施建设,譬如系统集成,软件开发等,这些属于IT领域,而不是互联网范畴的电子商务概念。
《电子商务》:您感觉10年来中国电子商务发展的环境如何?其发展速度是否令人满意?
谢文:一方面,中国的电子商务从国家层面和推广层面来讲,缺少有战略眼光、有计划、成文配套的扶持战略,10年来基本上靠各家电子商务厂商自己摸索着,在承担了很多社会成本的情况下在做。从这个角度上看,环境一般。而另外一个环境则逐渐大有改观,那就是网民数量的增加及网民对互联网依赖程度的加深,在这点上对于电子商务的发展是很有利的。
在这种环境下有几家,比如当当、卓越可能都接近或者进入了赢利阶段,但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的网民,比较起来,发展速度并不令人满意。对比eBay、亚马逊,对比美国成文配套的法律、电子签名、安全、税收等优惠制度,显然我们是一种自生自灭的状态。
《电子商务》:那么您认为目前电子商务达到了它发展的黄金阶段了么?
谢文:应该说2004年以后,随着网民数量增加到一定程度和互联网发展的日趋成熟,至少在目前的状态下,电子商务的从事者敢想赢利了,而以前则基本上是咬牙坚持,没有什么进步。现在不光是个人用户,企业利用互联网做商务的积极性也高了很多,但应该说是电子商务正在走向比较好的阶段,而不能说是“黄金”,游戏、短信有它们的黄金时代,电子商务的黄金时代还没到来。
《电子商务》:1999年至2001年是互联网经济泡沫产生和破灭的时期,您是如何看待这一时期的?这个过程对电子商务有什么影响?
谢文:这三年不光是互联网的泡沫经济产生和破灭的阶段,这个时期也有互联网正常发展的一部分。应该说没有那个泡沫不会有那么多资金投入到电子商务产业中去,比如8848。另外,电子商务这个概念也不会那么快地深入人心,在中国这么一个发展中国家能够很快地启动。因此,网络经济泡沫在一定程度上对电子商务起到了培育、促生的作用。
当然,泡沫的破碎对电子商务肯定是严重的打击,但这也有它的道理,那时候调子太高,成本太高,没有看到一个新生产业从萌芽到成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应该说这阶段中国电子商务有两、三年的停滞状态,除了部分坚持的,发展基本停滞。从2003年起电子商务开始慢慢复苏,到现在既不是泡沫期也不是破碎期,而是正常状态。如果大环境扶持的更好的话,可以成长、发展得更好。很明显,市场已经存在了,目前只需要一个发展过程。
《电子商务》:这10年来,您认为电子商务各个领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您最看重的电子商务企业有哪些?
谢文:到今天,电子商务已经不是早年的、小范围的电子商务,比如早年必须卖些标准化的产品,那些可以不亲眼看见、不亲自尝试顾客就能下决心买的,比如书籍、音像产品、软件等。大家也试过很多网上商城,但如果规格品种太复杂,就涉及到成本等问题。但是到今天就不一样了,随着C2C模式的兴起,也就是eBay模式,网上开店、拍卖方式,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不可以在网上卖了,eBay曾经做过飞机拍卖、导弹拍卖、坦克拍卖,甚至原子能反应堆都可以在网上标价。电子商务已经变成商务的主流,虽然交易额没有那么大,但随着物流体系、信用体系的完善,应该说电子商务目前正在逐渐展开它真实的潜力。
现阶段,在中国,我个人认为在互联网领域内,有两种电子商务模式正在走向成熟:一种是传统的B2C模式,其中以当当、卓越为代表,主要是卖书籍、音像产品等,但目前规模仍然不够。预计年销售额10亿、20亿元这样的公司会出现的。现在看起来,当当、卓越的技术比较好;另外一个方向是B2B模式,也就是阿里巴巴模式。即在一个平台上个人与个人做生意、公司与个人做生意、公司与公司做生意。这种模式也在逐渐成熟,但这个商业模式究竟能不能走通,现在还不能下结论。第一种模式是可以下结论的,只是个时间问题。而第二种模式取决于信用支付这个环节上的高效率,而且目前的门槛相对低,恐怕现在我个人认为还处在亏损或者走向打平的时期,如果有赢利也不是正宗的交易产生的,而是其他的投入方式。但它作为一个方向是可以肯定的。
其他的电子商务模式:企业直接在网上销售自己的产品。比如联想,顾客可以直接网上订购其产品,但它不会是电子商务的主流,因为这是企业本身经营的电子商务化过程,并非属于互联网领域,但对整个大电子商务的发展显然是重要的方面军。企业自身的电子商务化非常重要,但这种发展是必然的、无庸置疑的,就如同以往企业用电了、用传真机了,是一种革新,作为传统产业它永远会这样做。
最后还有一种电子商务和电子服务的结合,比如携程。一方面订房是一种电子服务,而另一方面在电子票务没有解决之前,买机票应该算是电子商务,即用钱买到实物。目前这类公司风起云涌,做得很好,将来这一类会有很多切入传统产业链,将其网络化、电子化的公司。
《电子商务》:您觉得电子商务对比互联网产业其他领域有何特点和难点?
谢文:电子商务本身是一个非常有生命力的巨大方向,但是其过程要比互联网的其他商业模式周期要长很多。电子商务可能是互联网领域里最容易被一般老百姓、企业家、投资者所接受的,但同时正好也是最难的一件事。电子商务由于涉及的范围很广,因此谁都可以发表见解,但因为它与传统产业又那么地紧密结合,所以反而很难突破。比如网络游戏、网络新闻,这些基本没有线下竞争,是全新的,所以利润率很高。而电子商务要受传统行业毛利率,成本等因素的制约,传统产业施加给它很大的竞争压力。所以电子商务是猛一看都看得懂,实际上成功的概率更低,付出的艰辛更多。
互联网很多产业没有去旧布新的过程,没有旧,布得都是新。而电子商务就需要首先打破传统,如同盖房需要拆迁,因此而付出的教育市场的成本就很高。这个是电子商务的独特的挑战。由于太切入传统产业,往往就需要花双倍的力量去取得一份成功,而其它产业差不多是一份的力量,就是去布新,新事物什么时候被人接受了就成功了。
《电子商务》:那有没有可能传统产业和电子商务两种和谐共存,各自发展自己的消费群体?
谢文:道理上,互联网带来的电子商务的生命力是谁也扼杀不了的,比较传统产业,各有各的优势。二者是可以结合的,但结合过程一定有输有赢。因为电子商务哪怕占到10%,这个传统行业就要萎缩。比如新华书店,网上多卖一本,网下就亏损一本,遍布全国的几千个网点就要受损,利益冲突非常大。美国已经由于互联网的发展摧毁了几个传统产业,比如收藏这个产业就已经不存在了。再比如汽车中间商,现在全部价格透明在网上,中间商被大量地排挤掉。因此,可以说产业是共存,但具体到人,具体到公司肯定就不是了。
电子商务人的特质
《电子商务》:电子商务发展的10年来,除了互联网泡沫的影响,是否有其他事情让你感到有挫折感,甚至失去信心?
谢文:应该说在我做公司过程中,泡沫对我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因为我始终坚信,不管什么产业,不管外部环境的好与坏,一个好公司是一切的基础。好公司的标志就是有核心竞争力,有很好的队伍、很好的管理、很好的业绩。
至于说挫折感,我想主要是中国在走向市场经济的过程中,存在很多不规范的事情,使得很多操作上合情合理的事情在战略上没办法操作。离开中公网,离开联众那不是我经营上的失败,是属于整体环境的不成熟。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最近揭露的聚友网络,这些跟互联网本身的运营无关,而是整体环境以及那些投资者本身的不成熟。直到今天,中国的资本界、金融界对互联网业的成长仍然是毫无帮助,甚至带来负面的影响。目前在国内没有哪个互联网公司可以在国内找到贷款,更不用说在国内上市,所以这些方面,是在战略层面上对互联网产业发展的一种抑制。如果将所有的风险基金的因素排除掉,中国互联网业肯定是不堪设想的。
《电子商务》:但是所有谈到的这些问题和困难在实际上并没有影响到您个人对电子商务事业的追求,我们看到您在离开中公网后还一直活跃于电子商务领域。
谢文:这是一个理念或信念的问题,因为从概念上讲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是改变社会生活方式、经济运营方式的长期过程或者说大方向的初级阶段,一个人选择这个方向,一定是出于喜欢并经过审慎的选择。
这些问题并不是说做电子商务比传统产业更难,只是各自遇到的问题不同。这是一种选择,只要心里想清楚了,有心理准备,坚持住,照样开花。
《电子商务》:您在从事电子商务的近10年时间里是否找到了自我满足感?
谢文:我喜欢互联网,喜欢互联网带来的那种革命性的变化,喜欢互联网带给人们的挑战。我是个不能重复劳动的人,我希望不确定。因为互联网的这种不确定性,所以没有什么时候你敢做出任何保证,而是每天都有新挑战,这使得互联网永远给人提供一种智力、毅力和精神支持,促使你永远走在社会的最前端。
互联网带来的这种刺激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而真正成功的或者核心的都是互联网的痴迷者,这些人从来没有想过首富这样的事,只是因为喜欢,就一定要做大做好。陈天桥五年成为首富,就是互联网造就了这种传奇、这种施展的空间。这是互联网的魅力。
《电子商务》:那您觉得这种对互联网的狂热的激情就是所有这么多年来一直从事电子商务人的共同特质么?
谢文:第一个是要有个基本的判断,包括陈天桥,他的选择也一定是一个综合理念的判断,再比如丁磊、马化腾。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变化,一次工业革命,对一个人短短的一生来说,一辈子只能遇见一次。这个时候综合种种因素,坚定地选择了这条路,既不为一时的挫折或停滞不前而放弃,也不为一时的成功发财而冲昏头脑。这批人是支撑互联网产业、电子商务事业的中坚力量。 (作者:李珊)